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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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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第五十八章

從尉遲乙鬼市遇刺之事開始, 到鄭家財產被查抄結束,前後不過短短一個月。

時間短得鄭夫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因為下藥的事情,崔玄從先帝舊府邸回來那一天, 就“請”鄭夫人到家廟中禮佛去了。

鄭夫人自然是不肯的, 她拿出崔玄的母親,試圖用孝道來壓崔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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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崔玄只看著鄭夫人鬧騰了個夠, 才極淡地對侍從說:“老夫人身有不適,你們這一路務必要小心照顧。”

鄭夫人喊著:“二郎你不能這樣子對待我,我是你的母親!”

崔玄垂著眼眸說:“正因為您是我的母親,所以我只是請您去一趟家廟,還請母親莫失了體面。”

鄭夫人面色蒼白,只能由著侍從將她送到家廟。

鄭家被查抄的消息, 還是鄭家托人傳給鄭夫人的, 鄭夫人收到消息, 連夜從家廟回來,趕在崔玄上朝前,回到崔府。

崔玄一身官袍正要去上朝, 只對她說:“有什麽事都等我從政事堂回來再說。”

等他從政事堂回來都要申時了。

鄭夫人想要上前, 但是被崔玄淡淡地看了一眼,她便自覺朝後退了一步, 與他保持著一臂以上的距離,然後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崔玄走掉——

她其實有些怵崔玄這個兒子, 他自小被崔家老家主抱過去教養, 與她這個母親並不親厚。

正因為這個兒子不聽話, 所以她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選擇下藥, 逼他妥協,可恨的是, 每次都讓崔玄給躲過去了。

崔玄按部就班,先去上了朝,隨後給蘇彧匯報了鄭家家產的情況。

鄭家因為交不上稅,而被蘇彧派兵強制查抄,但是填補上鄭家的稅之後,蘇彧也只是趁機拿了鄭家在河東的石炭和鄭家那塊能隨時進宮的令牌,至於鄭家的田產,崔李王三家占了一小部分,大頭卻是盧家占去的。

真正叫鄭家倒下的並不是蘇彧的查抄,而是其餘四家的落井下石。

崔盧二家是早有預謀,李王兩家是見到崔盧從中撈好處,也趁機渾水摸魚。他們想,是鄭家不仁在先,就不要怪他們不義,不過李王兩家見崔玄下手還留了情分,他們也沒有太過分。

只是三家見好就收,盧顯卻急著要同盧政翰證明自己,在皇帝以及其他三家收手之後,並沒有放過鄭家,反而趁著鄭家病要鄭家的命,利用了鄭起急著想要東山再起的心,給鄭起設了圈套,等到鄭起清醒過來時,鄭家所有的田產都已經被盧家吞並得幹幹凈凈。

鄭起氣得連吐三大口血,然後就一命嗚呼了。

鄭起一死,鄭家再無人支撐,樹倒猢猻散,鄭家子孫便也散掉了。

而在鄭家倒了之後,京城世家的格局就起了大變化,原本是五大世家,現在崔家、李家和王家都還是原本的頂級世家,盧家卻因為吞並了鄭家,而超過了這三家,成為一家獨大,連帶著李家和王家對於盧家的態度也變得微妙起來。

一來是,原本大家本來都是差不多的實力,而現在李王兩家加起來的財力怕都不及盧家,這叫李家家主和王家家主都暗暗不爽利;二來是兔死狐悲,李王二家也擔心,他們稍稍一個不慎,就變成了下一個鄭家。

這情況其實昨天謝以觀就已經告訴蘇彧了,現在蘇彧就當自己沒有聽過,耐著性子繼續聽了一遍崔玄關於這件事的敘述。

但怎麽說呢,只能說不愧都是原小說的男主,崔玄和謝以觀看事情的角度還怪一致的,除了崔玄身在局中,只想借機會聯合李家和王家對付盧家,而謝以觀站在局外,更想把坑挖得再深一些,最好把五大世家,啊不,現在是四大世家都給埋了。

蘇彧也不急著將自己要前往河東的事告訴崔玄——

很多時候,崔玄和謝以觀雖然態度還挺一致的,但是行事卻大相徑庭,就像她準備去河東這件事,謝以觀雖然反對,但還是會為她做好一切準備,至於崔玄……

她覺得,崔玄要是知道了,會反對且會大力阻止,成為她離京最大的絆腳石,所以她得等所有準備都做好,到了真要啟程的時候再和崔玄說不遲。

不知道是不是崔玄的錯覺,他覺得皇帝今天對他尤其和顏悅色,可以說是百依百順,不管他說什麽,皇帝都是回答他:“啊對對對,就按崔閣老說的去做吧。”

崔玄:“……”他總覺得不對勁。

蘇彧對上他懷疑的眼神,無辜地問:“朕在崔閣老心裏是一個胡鬧的人嗎?”

她側著頭,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對他豎起兩個大拇指:“只能說崔閣老太過出類拔萃,將事情做到了朕的心坎上,朕除了誇崔閣老做得對,就只能誇崔閣老做得好了。”

崔玄不為所動,並皺起眉頭:“陛下身為天子怎麽可以向臣行敬禮?”

蘇彧“啊”了一聲,見崔玄伸出大拇指,她連忙解釋:“朕豎大拇指是誇讚的意思。”

“陛下,這般伸出大拇指是晚輩向長輩、位低者向位高者行敬禮之意,日後還需謹慎。”崔玄冷著一張臉,“陛下身為一國之君總還是要知道些禮儀的,既然謝舍人不肯教,那臣便每日卯時進宮,在早朝之前,教陛下一個時辰,陛下覺得如何?”

蘇彧:“……”不如何,你猜我為什麽要把早朝時間改了?再說帝師那是謝以觀的頭銜,不要亂偷家。

崔玄看過來,蘇彧對上他清冽的丹鳳眼,決定為了自己的離京大計麻痹一下崔玄,忍痛開口:“卯時太早了,最多辰時,再早朕絕對不會答應的!”

崔玄:“……”皇帝這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真是和族中那些紈絝活脫脫一個樣。

他忍不住勾了一下唇角:“那臣便辰時來。”

蘇彧楞了一下,隨即笑道:“行簡笑起來看著就年輕了,應該多笑笑才是。”

崔玄渾身一僵,當即斂起微弱的笑意,丹鳳眼冷冷上挑,“陛下看錯了。”

然後頭也不回就走了。

從皇宮裏出來,崔玄在政事堂一直忙到酉時才回府。

鄭夫人幾乎是一刻都不願意再多等,就找過來。

崔玄卻是老僧入定的淡然,叫人將鄭夫人攔在門外。

門口的侍從十分為難地說:“老夫人還請再等等,郎主正在沐浴更衣。”

鄭夫人不算老,但是誰叫崔玄早早成了崔家家主,她也只能被叫做“老夫人”了,這些倒不是她在意的點,她是生氣,這都什麽時候了,她的這個兒子回府第一件事依舊是沐浴更衣!

崔玄沐浴很是講究,待他換好衣服出來,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鄭夫人的臉色不大好看。

崔玄也不大在意,對鄭夫人冷淡而客氣地說:“母親有什麽事要同我說,若是鄭家的事便不要再提了。”

鄭夫人怒地拍了一下案幾:“那是你舅家,你便當真如此狠毒?!”

崔玄坐在那裏不為所動:“鄭家已經散了,鄭家未曾作奸犯科的,我可以安排他們出路,但是崔家不會供著他們。”

“你舅舅是被誰逼死的?”鄭夫人一下子紅了眼睛,掉了兩滴眼淚,“盧家吞了鄭家那麽多東西,你就不能替鄭家要回來?”

崔玄回了兩個字:“不能。”

鄭夫人從袖中拿出錦帕,極為優雅地擦掉了眼淚,“既然如此,鄭家那些人是生是死,你也不必管。你如今已過弱冠,是時候該成親了,由我做主為你到盧家提親。”

崔玄嘲諷地冷笑了一下,他便知道鄭夫人在知道鄭家救不起來之後,會是這個態度,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大啟已經歷時百年,世家的歷史要更加悠久,這麽多年的沈澱賦予了世家女姣好的容貌與標準的儀姿,他的母親鄭夫人連擦眼淚也是極為優雅的,可是在這一副皮囊之下呢?

崔玄心底隱隱有些厭煩,“我的親事就不由母親費心了,母親是打算回家廟禮佛,抑或去別莊修養?”

鄭夫人難以置信地瞪向崔玄,她這個兒子在容貌上像極了她那個做了和尚的郎君,有一副迷惑人的好皮囊,但是做事卻與他的父親截然不同,他的父親被她逼到出家,而他卻逼著她如同出家一般去禮佛!

崔玄只一眼便能看懂鄭夫人的心思,他涼薄地說:“畢竟我身上有母親的血脈。”

鄭夫人搜腸刮肚想說自己對崔玄是究竟怎樣的好,試圖用那點好來感化崔玄,卻是怎麽也想不出來,她也不為難自己,換了思路當即質問他:“我到底是你母親!你是為了你養在外面的那個孌童才對付鄭家、對付我,拒娶盧家女,是不是!”

崔玄一頓,臉色更冷了幾分,駁斥著:“他不是孌童。我給母親一天考慮的時間,若是母親想不出來,那便由我來代母親做決定。”

鄭夫人對上崔玄堅定的目光,臉色灰白,她知道崔玄是鐵了心要將她送走,但是她是絕對不會去家廟禮佛的!“我去別莊!”

在別莊,她還有機會回來!

“那母親回去早做準備,等過兩日休沐,我親送母親去別莊。”

崔玄將事情定下來之後,也不再理鄭夫人,他將自己小的時候他祖父用來教他儀態的那套戒尺全都找出來。

第二天清晨,他寅時起床,早早沐浴更衣,帶著這套戒尺進了宮。

蘇彧一開門,就和崔玄的丹鳳眼眼對眼,然後她將目光落在了崔玄手上的盒子上,“崔閣老是帶了什麽過來?”

“這是臣小時候學禮儀時,臣的祖父特意準備的戒尺,如今剛好拿出來。”崔玄一字一板地說。

蘇彧:“……”

她在心底默默呼喚系統:【阿統能讓時間倒退嗎?】她要回到昨天,嚴詞拒絕崔玄!

系統小聲說:【不好意思啊,宿主,我沒有這個功能……】

蘇彧能怎麽辦?

她只能笑著面對。

崔玄的戒尺倒不是拿來打人的,他這一套尺子有綁在腰帶上以保持腰板挺直的,有量衣的以保證衣服的兩邊穿得對稱且平整。

蘇彧:“……崔閣老不覺得這樣做人很累嗎?”

“陛下,”崔玄反過來勸蘇彧,“養成習慣就不累了。”

蘇彧嫣然一笑,上前一步走入崔玄一臂的距離範圍內,崔玄微微僵住,想要朝後退,她出手極快,伸手就將他冠上的玉簪拔下來,崔玄的頭發就這樣亂了。

崔玄:“……”他竟絲毫不覺得意外!這就是皇帝能幹出來的事情。

蘇彧笑盈盈地將簪子放到他的手掌裏,“喏,言傳身教,朕先觀摩一下崔閣老是如何戴冠的。”

崔玄接過簪子認認真真地將自己的頭發盤回去,插好簪子,再回頭看向蘇彧。

蘇彧拍手誇讚:“崔閣老不管做什麽,看著都是很賞心悅目的,今日不早了,你先幫朕將朝服穿好吧。”

等他為蘇彧穿好朝服,戴好通天冠,回頭一看時辰,已經快到巳時,馬上就要早朝了,他好像什麽都沒有教。

蘇彧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來日方長。”

崔玄低頭看向自己被拍過的肩膀,竟有些習慣了蘇彧的拍肩膀,只想了一遍蘇彧的手應該沒有碰過地,便淡定地再次整了整衣袍,“那臣先去待漏院了。”

這陣子盧政翰稱病,領百官上朝的就只有崔玄和姚非名。

姚非名與崔玄閑聊了兩句:“崔閣老忙嗎?”

崔玄還沒有回答,他又說:“謝舍人倒是忙得不見蹤影,今日上朝都告假了。”

“那姚閣老可知謝舍人在忙些什麽?”崔玄問。

姚非名說:“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蟲,哪知道他在忙什麽,崔閣老問我不如直接去問聖人。”

崔玄垂下眼眸,鄭家剛剛倒下來,謝以觀應該是幫皇帝在處置那些從鄭家得來的錢財……皇帝倒是格外信任謝以觀,他抿了一下唇。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姚非名問:“崔閣老怎麽就不高興了?”

崔玄:“……姚閣老看錯了。”就姚非名這什麽天都能聊死的技巧,是如何在外獲得好名聲的?

只是過了幾天,崔玄終於知道謝以觀究竟在忙些什麽。

這日休沐,崔玄騎馬親自送鄭夫人去京郊外別莊,再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卻和尉遲乙的衛兵撞了個正著。

他皺了皺眉頭,能調動尉遲乙的只有皇帝,連忙將馬騎到尉遲乙面前,“尉遲將軍,可是出了什麽事?”

尉遲乙笑著打了兩句哈哈,說自己還有事情,就匆匆離去。

崔玄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騎著馬直接去了皇宮。

“這麽晚了,崔閣老怎麽來了?”蘇彧正在試剛做的冬衣,這是她為了去河東讓尚衣局特意趕制的。

崔玄見皇帝的臉埋在白色的狐裘裏,襯得她唇紅齒白,似哪家不谙世事的小郎君,稍稍沈默,才說:“剛在宮外遇見尉遲將軍。”

“哦,”萬事都已經做好準備,去河東已經是水到渠成的事,於是蘇彧也不再瞞崔玄,“行簡既然來了,朕也剛好有事要吩咐你,朕打算去河東太原,朕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還要辛苦行簡。”

崔玄長長沈默了許久,才開口:“陛下說的河東太原,是臣以為的那個河東太原嗎?”

蘇彧點點頭,“就是太原王氏的那個太原。”

崔玄:“……”他突然知道謝以觀在忙什麽了!

他額頭的青筋跳了又跳,冷笑著問:“所以這陣子謝舍人在忙著準備陛下去河東的事,陛下是不是還要帶著謝舍人和尉遲將軍一道去河東?”

蘇彧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是啊,朕要帶他們兩個,不能留知微下來。”

崔玄額頭的青筋又跳,正想出聲阻止,卻聽到蘇彧說:“知微在京城鎮不住場子,唯有行簡你在,才能叫京城有沒有朕在都一樣,所以朕只能把京城交到行簡你的手上。”

崔玄:“……”雖然知道皇帝的嘴不能信,但他心裏的火氣一下子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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